第二章 春风沉醉的晚上。

下午一个人在屋子里。
打开电视的时候里面正在播《金粉世家》。刚好看到的镜头是夜幕烟火中的金公馆。
认出这座灯火通明的建筑是自己正在念的大学。

我闭起眼睛。我都忘了。
我都忘了自己曾经是多么喜欢它。

从七岁开始。每天上学都路过那座建筑。
经过它之后再有一公里，就到了自己所在的小学。
它一直是那样安静。有些许阴晦。
冬天的傍晚有时候可以看到一两扇窗子后面隐约闪烁的昏黄光亮。
那时候的我盯着这座大房子看过无数次。揣测它的沉默以及对那些幽暗窗口之后的秘密讳莫如深的缘由。它的厚重而沉静的颜色足够满足我任何形式的幻想。
念到五年级的时候。记得有过那么一阵子。
小孩子之间流传着那座楼里面晚上会有女鬼出没的传闻~班里的一些男生们决定一起进去"探险"。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的记忆力太差。印象中这次行动最终不了了之。我还是倾向于相信，他们是根本就没有进去。笑。

念中学。依然每天路过。它变得和自己稍微有一点点联系了。
每天倒一趟车总共乘坐二十几站才到达的学校是这所大学的附中。热烈地期盼着或许它们可以倒换一下位置。那么我就可以不必每天五点半钟起床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。
初中一年级的某个下午，经过时正碰到某部电影在拍摄。那块树立起来的银色板子上反射过来的日光直刺在我的眼睛里。
楼顶的那面大钟从来都不准时。这么这么多年。
每到夏天特别炎热的时候，楼前的喷泉就会开放。
有时候下雨天。我透过车窗看它被雨水冲刷得黯然。没有言语。
高三那年的夏天。它被重新刷上颜色。显得那样的尴尬和手足无措。
依旧是。没有言语。

夏天结束之后我每天在那里"出没"。
这座每次一走进校门就可以看到的建筑。我不自觉地对它视若无睹。
它在太阳底下的样子。雨中的样子。从前的样子。现在的样子。
还有我曾经有过的那些想念和猜度。
我让自己记住一些东西。然后忘记另一些东西。不动声色。
它们就那样无辜而且无足重轻地消失掉。如同殉葬。

直到这个下午。
我看到烟火盛放之下的那座熟悉而陌生的建筑。那些幽暗的窗口和昏黄的火光。
心里面的某个地方开始有些松动。

我想起每星期上视听课，其实就是在那座楼里面。走在木地板上发出的那些声音。
我又想起，中学时那座被拆掉的礼堂。舞台的木质地板就是这样的声音。
还有还有，五岁之前住的那一小幢破旧的阁楼。狭窄的刷暗红色油漆的木楼梯。

这个春天的夜晚有微暖的风。
我坐在这里。听穆索尔斯基的《图画展览会》。乱七八糟地敲出这些字。
然后。终于。松了一口气。

九月樱。
三年五月九日。